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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乱起萧墙 十 懦太子避祸推责任 勇胤祥御前受皇封
来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施世纶升了户部尚书。说起外官中还有二三十人欠账不还的事。胤祯和胤祥马上明白了之所以不还钱都是看着魏东亭、武丹和穆子煦这三个功高位显的老臣。
又是老侍卫，胤帧深深地皱着眉头说：魏东亭既是皇上的奶哥。封了侯爵，掌着四省海关。可是魏东亭这人我知道，办事一向谨慎小心，从不肯做一点苟且之事，所以，深得皇上的信任。欠的钱数目确实不小。不过，那不是自己用的那是皇上几次南巡住在家里时花的现在要魏东亭来还，如何还得起？可这话魏东亭自己又怎么说得出口？话又说回来了魏东亭要是不还账，外官们欠债，又如何去清？唉，事情追到这一步，有点儿难办了
傻了好嘛，施世纶一听这话。清来清去，清到皇上那儿去了别人都好说，皇上的头是好剃的吗？谁敢向他要债呢？
太子胤 - 来了看见施世纶也在这儿，就在这时。满肚子的不高兴。心想：哼，刚升官，就跑到十三爷府上来了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子吗？心里这么想，当着两位弟弟的面儿，也不好发作，只是沉着脸问：施世纶，听说你不让陈嘉猷和朱天保俩人回太子宫，为什么？
哟！太子脸色不善。连忙起身说道：回太子的话，施世纶拿眼一瞟。臣不敢违抗太子的令旨。只是原先太子爷说过，清理欠款的事，要一清到底，不能半途而废。如今，还有几十名外官没清，不是
如今，太子没容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别说了昨儿不是告诉你要见好就收。五千万的亏空已经要回了三四千万，稳住这点儿库存就算不错了剩余没还欠款的人都有难处，逼得紧了要出事的懂吗？朱天保他本来就是毓庆宫的人，跟着你折腾了三年了也该回去了
光凭施世纶是不敢和太子硬顶的便出来打圆场：太子，胤祯知道。清理国库积欠好比是推车上山，眼看快到坡顶了一松劲儿就会滑到山下去，现在可不能釜底抽薪哪！
只好缓和了一下口气说：唉，太子见老四出了面。老四啊，怎么也糊涂了呢？刚从养心殿来，父皇让我看了魏东亭的折子，说他家里只剩下百十两银子了求皇上宽限。听说外官中因还不起债已经死了三十六人。如果咱们把魏东亭、穆子煦他几位老侍卫逼死一两个，怎么交待呢？
胤祯心里一沉：那父皇是怎么说的
只是脸色阴沉得可怕，嗨！老人家倒也没说。也没敢往下问。算了按我话办吧，见好就收。
太子，胤祯沉思了一下说：咝 — 不。不能这样做。现在稀里糊涂地了结了账目，那还了钱的人必定觉着吃了亏，不是重新借钱，就是使劲儿刮地皮，要不了几年，还得把国库倒腾空了太子有点不高兴了瞧你说的刮地皮，就清吏治，杀了
话不能这样说。追还积欠尚且半途而废，胤祥在一旁听得早不耐烦了接口说：太子。难道清理吏治就那么好办吗？
那你说怎么办？ 那。
按皇上原来的旨意，胤祥把脖子一挺说：好办。一清到底。实在还不了像魏东亭这样的皇上会替他说话的用不着我操心。
老十三，太子一听这话就火儿了好好好。真有你那好吧，就按你说的办，朱天保、陈嘉猷我不要了不过，咱们把话说到头里，干好了功劳；干不好，也别攀扯我这总行了吧。哼！早说过，这差事不该接，就是不听。好，再说一遍，从今往后，这事儿我不管了太子说完，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可把胤祯、胤祥和施世纶给难住了清理国库积欠的差事办到最吃力、最关键的时刻，一走。太子突然甩手不管了胤祥满肚子的不痛快，气乎乎地说：四哥，瞧，太子怎么能这样做呢，撂下这两句话就撒手不管了
太了解了这个人一贯瞻前顾后，四阿哥胤祯没有说话。对太子。想吃羊肉又怕膻，心里一点主意没有，最容易动摇。事办好了有功；办砸了又不肯为下边担责任。可是眼下当着施世纶的面，这些话他又不能说出来。思忖了好大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十三弟，不要责怪太子，也不要再拉扯他也有难处啊。这样吧，和老施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出了事我顶着。
瞧四哥！要是让四哥当太子该多好啊！可是这话他也不敢说，胤祥心中一阵感动。唉。只是笑了笑说：四哥，哪能让你担责任呢，户部里的事，正儿八经的钦差。从今儿起老施只管按我意思去办差。四哥你也回避着点儿，不要啥事都过问，老十三光棍一条，什么都不怕。咱们得防着点儿，不能让人家给一勺烩了
心中早已冰凉了看来，施世纶在一旁听这哥儿俩说得凄惨。户部的事办不出什么结果来，再坐下去有什么意思呢？于是站起身来说：四爷。十三爷，下官告辞了
却突然端起了架子，胤祥见施世纶要走。大声说：施世纶，立刻回户部，以我钦差大臣十三爷的名义，明发部谕，提调各省布政使以上欠了账的大臣，让他必须在一个月内到京听训。要向他当面讨债。哎，还发什么愣？还不按我意思办差去！
扎！ 嗯？啊。
刚才老施在这儿，胤祯见施世纶出去了才回过头来对胤祥说：十三弟。不便驳你话不对呀。这么多的豺狼虎豹在咬我一个人能顶得住吗？
别说了顶得住要顶，老十三满不在乎地说：四哥。顶不住也要顶。现在形势变了太子大概在皇上那里闻到什么味儿，就要舍车马保将帅了何必让人家一窝端了呢？反正我个破罐子，随便他怎么作践。和我不同，要是也搭进去，可就太亏了
十分仗义。胤祯听了很受感动，胤祥这话说得十分诚恳。深情地说：十三弟，也许我把事儿看得大严重了魏东亭、穆子煦他深受皇上信任，关键时刻，皇上会替他把钱垫出来的可怕的不是俩，倒是太子。这样釜底抽薪，那帮恨我人还不得把咱哥儿俩吃了所以，刚才说的只能心领不能实受，咱哥俩儿不能分开呀！
不要挂念我从小就受人作践，四哥。可是哪一次服软了和我不同，皇阿玛看重你说句心里话，万一出了事儿，大不了把我圈禁了可是要把你也牵连进去，谁来疼我这没娘的孩子呢？胤祥说到痛心之处，不由得泪流满面。
瞧你老大不小的怎么像小孩子一佯，胤祯连忙上前劝解：十三弟。哭什么呢？车到山前自有路，咱们走着瞧吧。哎，刚才你说你光棍一条，四哥我可动心了十三弟，跟我说实话，有意中人了吗？要是有就告诉我替你父皇面前说去。
还真叫你说着了小弟我确实看上了一位姑娘。不过，胤祥抹了一把眼泪破涕为笑：四哥。出身微贱，说出来，怕四哥笑话。
哦？不是刚才来敬茶的那个丫头？
已经把她收房了说的另外一个，不是叫紫姑。想把她娶过来做福晋的
旗人还是汉人？ 四爷笑着说：好啊。家庭贫寒倒没什么。
家是汉人。 回四哥。
何况你皇子呢？ 四爷脱口而出：那可不行。满汉不通婚。
不说，看看。四哥非要我说，就知道说了也不答应。哎，对了四哥，这姑娘你也认识呀！
也认识？谁，胤祯有些奇怪：什么。怎么想不出呢？
忘了就是就是咱从桐城回来时，咳！四哥。那个刘八女的庄上泼了一身洗澡水，后来又被我救了那个阿兰啊！现在被带到京城来了就住在谪仙楼。八哥还没收她进府呢，要说现在正是时候。四哥，就给小弟帮帮这个忙吧。
不是不肯帮忙，这下胤祯可犯难了思忖了一会儿才说：十三弟。这事太难了阿兰她已被老八收进戏班子，老人怎么想，阿兰变没变心，都很难说。何况阿兰是汉人，要把她娶来做正房福晋，就违犯了祖宗家法，皇上那里也不好张口啊！
一腔火气冲了上来：哼，胤祥听四哥这么一说。办这事我也不是头一个。当年也有一个阿哥奉旨出京办差，谁知中了暑，流落在一家黑店里，幸亏被一个风尘女子救了两人情投意合，私订终身，那女子也是汉人。事情败露出来，这位触犯了祖宗家法的阿哥被赦免了可那女子却被绑在木桩上，活活地烧死了那位阿哥经过这场变故，几乎疯了好过来之后，却变成了一副铁石心肠 …
胤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抡起巴掌，胤祥的话还没说完。啪地一下打在胤祥的脸上，气乎乎地说：想剜我心吗？
胤祥说的这件往事，胤祯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儿呢？原来。正是四阿哥胤祯当年的一段经历。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十年了可是每当胤祯想起来，就好像那熊熊的火焰在烧着自己的心，耳边又似乎听见那姑娘呼救的喊声。今天，胤祥当面揭出这件事来，真比拿刀子割他还难受，能不动怒发火儿吗？胤祥挨了打却没有生气，扑通一下跪在四哥面前说：四哥，小弟我急不择言，说到四哥的疼处，请四哥责罚。可是四哥，愿意我也和你一样受这样的煎熬吗？
心中又懊悔又难过。满含热泪将十三弟搀扶起来：起来，胤祯刚才一时冲动打了胤祥。十三弟，四哥不好，把你打疼了吧？唉，这事难办哪。这样吧，先想个办法给阿兰抬了旗籍，咱们再商量下一步。如今，朝廷上下都瞅着咱哥俩呢，有人恨不得咱们今天就死，所以，这事不能办得太莽撞了啊！
各省欠债的官员奉调陆续来京了一进京城，二十天之后。就忙着拜阿哥、找门子、托人情、说好话，观望风声，打听消息。没有一个是打算还钱的都瞅着魏东亭、穆子煦和武丹这三大户呢！四月二十三，江南巡抚衙门八百里加急奏报进京，说魏东亭病情沉重，危在旦夕，不能奉诏。第二天，又接到江南巡抚的急报，穆子煦急病发作，已经身亡。
京城里立刻乱成了一团。谁不知道魏东亭、穆子煦俩人在康熙心中的分量啊。哼，这两条消息传来。为讨债，把这两位老侍卫给逼到这种地步，皇上能不发火吗？户部的王鸿绪，还有揆叙他一伙，便乘机发难，串连京官们交章弹劾施世纶，说他违背天意民情，威逼大臣致死，下面官员不得不搜刮民财以清国债 — 这是逼良为娼。王鸿绪他虽然不敢直接弹奏太子，也不敢说四爷。十三爷的不是但事情明摆着，只要轰倒了施世纶，太子和这两位皇阿哥就没戏唱了
心里也有点惊慌。但想想自己没做错什么，胤祥接到这两份急报。与其让别人扳倒，不如横下一条心来，破釜沉舟，一干到底。于是向施世纶交代了一下，便赶往大内去见太子。
看看，太子一见胤祥就劈头盖脸地训斥上了看看。怎么样？老十三哪，怎么说你都不听。现在可好，闹出人命来了怎么向父皇交代呀？刚才我去了养心殿，父皇正和上书房大臣们商议给穆子煦拟谥号呢。唉！可真会捅乱子。好了好了先回去吧，把户部官员叫齐了过了午时听我训示。
胤祥只觉得头昏耳鸣，听了太子的话。却无言以对。晕晕乎乎地出了毓庆宫，被冷风一吹，清醒了一些。心想，既然如此，干脆见皇上去，杀是剐先闹个明白再说。刚到乾清宫前的天街上，就碰上了四阿哥。胤祯见了胤祥，连忙问：十三弟，去见父皇吗？告诉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气馁。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嘛，有什么了不得的千万别往自己身上揽。刚从养心殿出来，武丹现在正陪皇上说话呢，已经答应还账了哎，对了给你这个。胤祯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来。胤祥接过来一看，一张由正黄旗旗主亲自签发的抬籍空白文书，已经加盖了内务府的大印。胤祥突然想起了阿兰的事，知道四哥已把替阿兰抬籍的事办好了心中一阵感激。但在这里却不便多说，只深深一躬，便向养心殿走去。
并没有停止和武丹的谈话，康熙见十三阿哥进来行礼。只是淡淡地一挥手说：哦，来得正好，且站到一边去。武丹哪，虎臣病得那个样子，路过南京时，为什么不去看看他呢？一想起虎臣的病，朕心里是一阵阵的恐惧呀！瞧，穆子煦说走就走了让朕心疼啊！
奴才疏忽了再说藩司衙门催着奴才立刻进京，听见这话。武丹激动得涕泪交流：回主子爷。奴才也不敢在南京停留。
沉着脸想了好大一会儿，康熙没有作声。才突然笑着问胤祥：哎，老十三，清理亏空的大总管，这事儿，看该怎么办呢？
直言回奏：回皇阿玛，胤祥胸有成竹。依儿臣愚见，账，恐怕还是要还的魏东亭、穆子煦和武丹三位老臣德高望重，深得圣眷。但惟其如此，更应为百官群臣做个榜样，带个好头，以成全皇上至明之心。如果他实在力不从心，也应订出还债的日期，以杜绝小人之口。将来皇上若想宽容他那恩自上出，群臣也不会说什么。儿臣这点小见识，求父皇圣裁。
还是老四的见识呢？张廷玉、马齐，康熙开怀大笑 “ 哈哈哈 … 这是见识呢。听见了吧，这和刚才老四说的不是同出一辙吗？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说得都是正理。不过，马齐连忙躬身回答：回圣上。眼下百官沸腾，交章弹劾施世纶，这局面也真难应付。奴才以为，追还欠债的事可否暂缓进行。
父皇，胤祥一听这话急了忙说：不不不。此事万万不可暂缓，缓办等于停办。一停则前功尽弃，整个局面就会翻一个过。儿臣知道，百官之中，有人恨不得食儿之肉，寝儿之皮。但为父皇社稷，为大清江山，儿臣也顾不得许多了事成之后，一切罪责，儿臣愿全部承担，与太子和四阿哥、施世纶无关，更不敢累及皇阿玛。请皇阿玛圣鉴。
心中十分舒畅。好，康熙听了这话。这才叫敢做、敢为、敢说、敢当呢！突然想起，早上太子来请安时，一说到这件事，太子推推诿诿、欲言又止的那副软弱样子，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厌恶之情。指着胤祥对大臣们说：好好好，说得好。嗯，水浒传》里有个拼命三郎石秀。朕看，胤祥可称得起是位拼命十三郎。既然你拿定了主意，要舍身取义地办好这件事儿，那，就大胆地办吧，不要顾虑。太子那里，朕为你说话。至于魏东亭等人的欠债，该催你就只管催，朕不会让你小子作难的武丹难得进京，朕替他告个假，今儿后晌他就不去户部听你训了朕要和武丹随便走走，说说话。怎么样，就让我这老主老仆的畅谈一次，行吗？
很少当面夸奖。可是今天他老人家却把话说得这么亲切，皇上一向待皇子们十分严厉。这么随和。胤祥像吃了蜜糖似的心里那分美呀就别提了连忙一个头磕下去，响亮地答应一声：扎！儿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