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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乱起萧墙 四十三 邬思明谆谆说胤祯 四王爷殷殷探兄弟
说他想去探望十三爷，侍卫张五哥求见四王爷胤祯。求四爷帮忙。正巧，胤祯和邬思明也在说这件事呢。听了张五哥的要求，和邬思明交换了一下眼神说：哎呀，这事儿可不好办，这是犯着禁例的每天守在皇上身边，为什么不找个机会直接求皇上呢？
四爷，张五哥诉起苦来了唉。别提了这七年里，皇上身边，从来没听见老爷子说过十三爷一个不字。只要提到十三爷，皇上都是夸他可是向皇上请求了多次，说想去看看十三爷，皇上呢，却只是笑，既不准我去，也没有训斥我真弄不明白，十三爷到底犯了什么错，怎么一关就是七年呢？四爷您知道，十三爷对我有大恩。遭了难，不去看他心里难受啊！说着，说着，这个纠纠武夫竟然失声哭了起来。
轻轻地拍着张五哥的肩膀说：五哥，胤祯走上前去。不要这样。心，明白，替十三弟谢谢你这分情意。不过，眼下我不能答应你虽说我接管了内务府，可这事儿宗人府也管着呢。去见十三爷，不过是尽一点情谊。可是闹不好就有杀身之祸呀！
奴才不怕，张五哥脖子一梗：四爷。为十三爷死我也情愿。
学生要说你一句。十三爷的事，邬思明微微一笑插言了张军门。皇上的安排是有深意的绝对不要意气用事。替四爷打个保票，一有机会，四爷会替你安排的
又看看胤祯，张五哥诧异地看了一下邬思明。只见四爷点了点头，放心了好，听四爷和邬先生的四爷，奴才告辞了
邬思明立即向胤祯说：四爷，张五哥一走。瞧见了吗，这就是人心，这就是军心。从京城驻军到大内侍卫，全是向着十三爷的十三爷和您的交情，又无人不知，这步棋您不走不行啊！
四阿哥终于下定了决心。第二天下午，听了这话。从大内出来，坐上大轿，便直奔十三贝勒府。
又修起了一道一丈多高的围墙。府门外边的高墙下，如今的十三爷府与七年前可是不大相同了沿着府邸原来的院墙。一座仅能通过一个人的小门儿，守门的宗人府派来的人。这宗人府，清朝专门管理皇族事务的衙门，与内务府是平级的胤祯来这里之前查过了宗人府里，有不少是正白旗下的旗奴。守门的一见胤祯来了连忙报信给在十三爷府上管事的笔贴式。那笔帖式出来，胤祯一看，巧了认识。此人名叫戴福宗，正是四爷府上戴铎的侄子。戴福宗见四爷来了赶快上前磕头：爷吉祥，奴才戴福宗给您请安了一边说，一边把四爷让进门房里坐下。
四叔戴铎在面前可没少夸你呀。去年他给我说，四爷今天显得特别地随和：戴福宗。想让你内弟去经管四爷在遵化的那片庄子，答应了那可是个好地方，每年有一万多两银子的进项呢。不知道你那内弟去了没有？
一般的大臣们还难得和他说句闲话呢，戴福宗受宠若惊了谁不知道四爷是位冷面王。自己一个下等的旗奴，今天能有这面子，而且还让内弟得了这份美差，能不激动吗？四爷的话刚落音，就连忙回答：奴才谢四爷的赏。四爷您是贵人，眼下又替皇上管着事，日理万机的还惦记着奴才的这点小事，奴才怎么敢当呢？府上高管家说了要我那内弟明年麦收以后才去接管呢。
这个高福儿，四爷大度地说：咳。办事也真是小家子气。待会儿我写个条子，去见高福儿，让你那个内弟即刻去办差吧。
那奴才就谢四爷了 戴福宗趴在地下磕了个头：哟。
把这门修得太窄了吧。万一里边十三爷的人有个病什么的总得能过去轿子才行啊。告诉你十三爷是极受皇上宠爱的可不许放肆，胤祯背着手在门前转悠了一圈说：说小戴呀。更不准虐待他
您老放心，戴福宗赶快回答：四爷。这事奴才明白。十三爷不就是圈禁了吗，皇上不下旨，谁敢难为十三爷呢？这门儿，赶明儿就改。再说，守在这儿的全是四爷的旗奴。您老说句话，还不跟打炸雷一样响吗？
看，四爷心如明镜却故作糊涂：哦？这儿的人都是正白旗的看。四爷我竟没想到这一层。唉，每天苦苦地守在这里，担着大责任，却又没有一点额外进项，真难为你嗯 — 这样吧，给我开张名单，府上替大伙儿领点赏银去。
戴福宗又连忙行礼拜谢。胤祯却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说：
戴福宗，哎。爷今儿来，奉了皇上的旨意，有话要问十三爷。可是皇上这话又不便写成圣旨。看，能通融一下，让我见见十三爷吗？
您这话说远了虽说私自探望，戴福宗笑了笑说：爷。有干禁例，可是爷都不怕，奴才们又怕什么呢？这样吧，爷请稍坐，安排一下。说着快步出去，不一会儿，十二个在这里当差的兵丁差役全被他叫来了大家一齐跪下给四爷请安以后，戴福宗说话了
可是因为事关机密，弟兄们今儿四爷奉旨来见十三爷。万岁又不便明降谕旨，咱们得担待着点。慢说四爷如今管着内务府，还是咱们旗主儿啊。如果连这点小事咱们都不肯出力，四爷要咱们这些奴才干什么呢？把话说到前头，万一出了事，有我老戴一人担着，只求大家做个明证。有不愿干的请把话说开了绝不会给你穿小鞋。可是假如有人当面应下了背后又出去嚼舌头，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戴福宗说着持起了裤子，露出大腿上六个紫黑色的伤痕，瞧见了吗，这叫三刀六洞。老戴是青帮上的人，这是入帮的规矩。谁要是想在这儿吃黑饭，没准会有人把你装到麻袋里，扔进永定河里喂王八呢。
不禁宽容地笑了小戴呀，胤祯没想到戴福宗还有这一手。别把话说得那么绝情，都是自家兄弟嘛。喏，这是一千五百两的银票，拿去给大伙分了另外，记着把这儿的旗奴开个单子给我爷不会亏待你
二是感激，众人一是害怕。谁不知道四爷那说一不二的脾气呀，纷纷磕头谢赏。四爷再也不看他一眼，大踏步地向院子里面走去。
胤祯一眼就瞧见了十三弟。端坐在椅子上，进了二门。似乎是饶有兴趣地在读一本书。乔姐站在身后为他捶背，阿兰手端茶盘，侍候在旁边。四爷停住了脚步，注目细看：七年功夫，变化可真大呀！老十三不过才三十多岁，可是眼角起了皱纹，发辫子也已经花白了竟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年。兄弟两人同在京城，却咫尺天涯，不能相见。十三弟呀十三弟，让四哥想得好苦哇！胤祯不觉眼睛湿润了可是猛然想起，不能惹十三弟伤心，更不能让乔姐和阿兰看出破绽，便强打精神，笑呵呵地叫了一声：十三弟，好悠闲哪！
抬头一看，正在看书的老十三陡然一惊。竟然是自己日思夜念的四哥来了激动、兴奋和那无法表达的委屈，一齐涌上心头。慌乱地站起身来，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语无伦次地说：
怎么 … 来看我怎么进来的哦，啊？四哥。不是父皇有旨意？得跪接圣旨 … 一边说，一边就流着眼泪跪下了
抱住了这位小弟弟： 老四连忙上前一步。
快起来，十三弟。没有旨意。特意来看你身子骨还好吗？
皇上既不杀他也不想放他还得继续过圈禁的生活。刚才的冲动，老十三听明白了没有旨意 ” 那就是说。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七年圈禁，已经把他心肠磨得硬如钢铁了苦笑了一下说：
不全看见了吗，四哥。小弟我有什么不好呢？有这么两位美人终日相伴着，俩一个东宫，一个西宫，就是这里的小皇上。高兴了拉她过来，像刚才这样，红袖添香，读书忘忧；不高兴了一脚把她踹开，自己跑到院子里去看蚂蚁上树。四哥你说，阿哥中有像小弟这样快活的人吗？
默默地听着十三弟这近于疯癫、又像牢骚的话，胤祯接过阿兰递来的茶。不由得心如刀绞。痛心地说：十三弟，不要说这些混话，四哥我听着心里难受。咱们换个话题好吗？
小弟我一点也不混。这个大院，胤祥纵声狂笑：哈哈 … 四哥呀四哥。高墙一圈，外边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这儿说话，百无禁忌，谁又能把我老十三怎么着了要换话题，那好，小弟我问你八哥早就当上太子了吧。
谨慎地说：父皇有旨意，胤祯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阿兰和乔姐。不再册立太子了
兴奋地在房里走来走去，胤祥突然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好，好，父皇英明！就是要这样放鹿中原，任高才捷足者先得，这才叫公平。谁本事大，谁接皇位。让那些只会耍弄心机、坑陷兄弟的人见鬼去吧。哈哈哈哈 …
又惊又喜。惊的这样的话，胤祯一听这话。怎么能放言无忌地直说直讲呢；高兴的十三弟的看法竟然和邬思明不谋而合。老十三哪好兄弟，这七年圈禁的罪你没白受，成熟了
便来到跟前说：四哥，胤祥见四阿哥皱着眉头想心事。今日来必有要事。小弟我实话告诉你这里什么忌讳都没有。阿兰和乔姐是怎么来的待在身边又为的什么，心里清楚，心里清楚，俩也不糊涂。可是如今，正人君子也好，奸细狐媚也罢，任凭她有罗刹公主的本领，也别想透出一个字儿去。再说，兄弟我已经落到这个下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只要她稍微有一点不规矩，马上宰了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说吧，四哥，放开说吧。
说得如此尖刻犀利，胤祥这话。如此不留余地，阿兰和乔姐听得心惊肉跳，红着脸暗自垂泪。胤祯却知道，十三弟的话虽然说得难听，可全是正理。这高墙大院之中，有什么消息能传出去呢？便沉吟着问：
今天，十三弟。只想问你一句，郑贵人的事儿 …
这事，胤祥脱口而出：哦。兄弟一直瞒着你不想让你插手。早把她弄出来了住在通州的吴家花园。不问，也要说。为这事我把老管家文七十四出了籍，让他那里照顾郑贵人。七年了不知他不是还平安地活着。四哥：帮帮小弟，给他换个地方吧。
如今二哥和你都圈禁了留着这位郑贵人，四爷想了一下说：嗯 — 这事你办得对。不过。恐怕只能招祸。不是唉，反正这是二哥作的孽，与你无关。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替你把她除掉吧。
什么，胤祥 “ 噌 ” 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四哥，怎么能这样说，怎么能这样做？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被人始乱终弃，从贵人一下子变成了贱奴，这还不够可怜吗？有这样的经历吗？受过这么大的冤屈吗？今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四哥吗？胤祥说着，说着，放声大哭起来。突然，止住了哭声，又是一阵撕裂人心的仰天大笑。老四胤祯吓坏了连忙让阿兰和乔姐把他搀到椅子上坐下，又心疼地说：
好兄弟，十三弟。这是怎么了要吓死四哥吗？
您别见怪。十三爷刚才说我俩的话，老十三平静下来了阿兰从旁说：四爷。都是实情。奴婢说无可说，辩无可辩，只有让老天作证了有句话，奴婢不能不说，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女人过的十三爷一个生龙活虎的皇子，怎么能这样待下去呢？乔姐也连忙帮腔说：四爷，求您在万岁面前说句话，放十三爷出去吧。那时，就是杀了奴婢，也心甘情愿。
可是十三爷却并不领情：去，俩说的也许是肺腑之言。一边待着，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四哥，别替小弟担心，这里挺不错的有吃，有喝，有美人，有书看，还可以钓鱼，下棋，唱曲，逮鸟，过得满舒服嘛。老十三正在强装笑容地往下说，突然看见四哥眼中含泪，停了一下，又变了口气，唉，只是梁园虽好，不是久留之地呀！四哥，还会再来看我吗 … 一句话出口，胤祥又是泪如雨下了
抱着胤祥的双肩说：十三弟，老四强忍悲痛走了过来。别，别说得这么可怜。英雄气概跑哪儿去了告诉你风向不定往哪儿刮呢。有四哥在就不会让你吃亏。要宽心，要变着法儿的保护自己的身体。不但还要来看你而且一定要把你从这活棺材里救出去！兄弟保重，四哥我走了
心几乎要碎了可是毕竟还没有失去理智。尽管十三爷府里传不出信去，四爷胤祯头昏脑涨地走出了十三爷府。可是人心难测，事情往往坏在一时的疏忽之中。没有敢问及军中的事情，这件事，必须要绝对机密，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下次来时，再找机会与十三弟密谈吧。
果然不出康熙皇帝所料。自从那道 “ 放太甲于桐宫 ” 考题出了之后，朝廷局势的变化。太子命系于天，将要东山再起 ” 谣言，便像瘟疫一样，顷刻之间，传遍了紫禁城，传遍了京师，也传遍了全国。阿哥们大臣们纷纷猜测，窥探风向，算计着怎么办才合适，投靠哪边更保险。八王爷的阿哥党兄弟们更是挖空心思去揣摩皇上的真意，商量着怎么对付那即将 “ 东山再起 ” 胤。这事儿的根底儿，除了康熙之外，只有方苞最清楚。冷眼旁观，暗暗好笑，也为皇上的精明过人、老谋保算而拍案叫绝。
像长了翅膀一样，这 “ 太子要东山再起 ” 谣言。也飞进了深宫高墙，飞到胤 - 身边。这加了高高围墙的咸安宫里面壁七年了可是并不像胤祥那样又气、又急、又闷、又难受。咸安宫不也是宫吗？当皇上的常年不出宫门也并不希罕哪。有几个皇上像父皇那样，老是微服私访、东奔西跑的呢？胤 - 从生下来就当太子，打懂事儿起，就有一大群的师傅教他要有皇帝的威严和沉稳，要能坐得住，要处变不惊。几十年来，胤 - 除了偶尔随皇上出巡或者办差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宫中度过的圈禁，只不过是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权力，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大的委屈。所以，七年来，倒是心宽体胖了
太重要了蛟龙困在沙滩上，可是权力和自由对人来说。虽说有雨就能腾飞上天，可是没雨不就得困着吗？困着的日子毕竟不好受。胤 - 等着、盼着那场大风雨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