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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乱起萧墙 四十四 施巧计胤礽逼太医 传夹带郎中闯宫门
闭门读书，胤 - 被圈禁在咸安宫里七年了可是并没有遵照康熙的要求。忏悔思过。把这次圈禁，看做是蛟龙困沙滩，只要风云一变，就能腾云驾雾，直上九天。每天都在苦苦地盼，焦急地等。哎，巧了这回那个 “ 太子将要东山再起 ” 谣言，还真是飞进了咸安宫，飞到胤 - 身边。
咸安宫的一个小太监高连，昨天夜里。悄悄地告诉胤 - 说，今年科举，皇上出的考题是放太甲于桐宫 ” 这句书，胤 - 学过，也知道它意思。嗯，个好兆头！太甲只是被放逐了三年，如今父皇把我圈禁七年了老人家的气该消了胤 - 又要出头了虽然眼下我被圈禁在这咸安宫里，可是只要跨出这道门坎儿，这人困的蛟龙，就能重新行云布雨、叱咤乾坤。哼，老八、老九、老十、老十四，还有那些踩我压我人，等着瞧好吧！
事归事。胤 - 左等右等，可是想归想。就是等不来那道赦免他圣旨。把高连叫来，仔细地问了又问，证实一下这消息是不是可靠。高连说：二爷，您别问了奴才和爷一样，连门都出不去。这是那天奴才在门口站着，听外边几个太监闲聊，才得到信。皇上出的考题已经颁布天下了能假得了吗？
一边吩咐说：唉，胤 - 一边想心事。高连哪，也可怜，跟着爷受了这七年的罪。人生有几个七年呢？现在也不想什么 ‘ 东山再起 ’ 更不想再当太子，只想带你几个出去，过几天自由自在日子。所以，这些天得机灵点，勤到门口去走动走动，再听到什么话，哪怕是一句半句呢，也马上回来告诉爷。
奴才明白。奴才从十岁进宫，高连忙答应说：扎。就在爷跟前当差，这事儿，奴才能办，爷要是能出去，奴才不也跟着沾光吗。
饭不想，又是两天过去了外边的风却再也刮不进来。胤 - 茶不思。急得抓耳挠腮。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径自出来，装着散步的样子，一直走到大门口。守门的太监客客气气地把他给拦住了
二爷，哟。您今儿是怎么了脸色不对呀。请回屋吧，要什么只管让高连来传话，奴才们不敢怠慢。这门洞里风大，二爷要是着了凉，奴才们可吃罪不起。
太监这随口说出的话，着了凉？嘿 — 胤 - 福至心灵。使他开窍了对，就是要 “ 着凉 ” 这地方，平常人不奉特旨不能进来，可太医是例外的有了病，报上去就有太医来瞧病，不就可以问出消息，带走信儿了吗？想到这儿，快步走了回来，吩咐高连：去，给爷提两桶冷水来，爷要洗澡。
您 … 这，高连大吃一惊：二爷。这洗澡的热水，很快就送来了
胤 - 没好气地一挥手：少废话，不等高连说完。快去。告诉你从井里给爷现打，越凉越好。
只好颠颠儿地跑着，高连不敢违抗。提了两桶刚出井的冷水来。胤 - 把袍子一脱，只剩下一件小内衣，自己提起桶来就浇了下去，一桶浇完，又是一桶，冻得他脸色煞白，连着打了几个喷嚏。高连可吓慌了连忙过来给他擦身子，披衣服，架着胤扔回到房里躺下，还捂上了一床大被子。
这一招还真有用。虽然现在夏天，您别说。但胤 - 从小娇生惯养，哪经过这大冷大热的折腾啊。不消半个时辰，身上烧得像火炭一样。高连出去报信，说 “ 二爷病了门上的人还不信。哎？刚才还在门口转悠，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病就病了呢？进来一看，哟，还真蝎虎！只见胤 - 躺在炕上，双眼紧闭，脸色啡红，呼吸粗重，热气蒸人。好家伙，还真病得不轻！太监们哪敢怠慢呢，飞跑着去报告了内务府，胤祯吩咐下来：回去告诉二爷，让他稍等一会儿，传太医贺孟顺，即刻到咸安宫去给二爷瞧病。
一会儿做了登基为帝的好梦，胤 - 真是病了高烧使他处于半昏迷状态。一会儿又做了个困入沙漠的恶梦。只觉得浑身燥热，口渴难耐，嘴里不断地叫着：水，水 …
却不料，太医贺孟 - 来了正在默默地给胤 - 诊脉。胤奶突然醒过来了别看他正在发着高烧，心里一点也不糊涂。尤其是见贺孟 - 来看病，胤 - 更是兴奋。咱们本书前几回中交代过，这位太医，就是那个为胤 - 配制春药的人，两人是老交情了胤 - 甩开贺孟 - 诊脉的手，一翻身起来了
要救我呀！ 贺太医。
连忙安慰他二爷，贺太医当然不知道胤 - 话里有话。您别怕，您这病不过是受了风寒，吃上一剂发表的药，汗一出来，就会好的
急促地说： 胤 - 连忙截住贺大医的话头。
没大病。哎，不不不。快给我说，最近都看到哪几位阿哥了
却也不敢不答：嗯，贺太医心中吃惊。这个，这个，哦，见过五爷，七爷。对了昨天大爷病了也是奴才去瞧的
什么，胤 - 一愣。老大也 “ 病 ” 好哇，比我还 “ 病 ” 得早一天呢！忙问：大爷是什么病啊？
回二爷，哦。没什么大病，也是有点寒热 …
不对！害的恐怕也是忧国忧民的大症候吧？ 胤 - 心中暗暗好笑：哼。
外边天已经阴了此刻，贺孟 - 刚才进来的时候。彤云密布，大雨将至。恰在胤 - 说这话的时候，一道劈雷闪电凌空而下，震得贺孟 - 机灵灵打了个寒战。不敢再看胤 - 也不敢再接话茬儿了胤 - 却是更加兴奋，龙困沙滩，因雨而飞，正应了日思夜盼的时刻。感慨万端地说：
二爷我知道了四爷接管内务府的事，贺孟 - 之间的交情不是一两年了告诉你皇上出的那个 ‘ 放太甲于桐宫 ’ 考题。也知道了看，二爷我表面上受到圈禁，可消息并不闭塞。天公将降大任于我二爷又要东山再起了老大装的什么病，能和我相比吗？哼，自作多情！二爷我前程，谁也挡不住，二爷我位置，谁也夺不走。老贺呀，告诉你这地方是那个太子党的四爷管着，老贺给二爷我开的那张春药方子，也放在这儿呢，要不要我给你抖搂抖搂？
还有命吗：二爷，贺孟 - 吓傻了那张药方抖搂出去。您，您要我干什么？
问你些什么？ 胤 - 冷颜峻色地说：告诉我昨天你给老大看病。
确实没说什么。大爷问这次西征，贺孟 - 战战兢兢地回答：回二爷。皇上派谁为将。说，可能是十四爷，不过，皇上还没有下诏。大爷又问，为什么不用十三爷。说，十三爷圈禁了大爷很吃惊，还不知道十三爷也犯事了呢。这件事，说出去也是犯禁的不敢在大爷那里多待，就连忙告辞走了
胤 - 听到老十三也被圈禁的消息，其实。同样感到吃惊。不过，这会儿他顾不上别人了
老大贼心不死，哼。还要出来害人吗？休想！
不可久留。凑着胤 - 不再追问，贺孟 - 越听越害怕。知道这是非之地。急忙开了一张药方，呈了上去：二爷请过目。您的病不要紧，吃下这剂药，明早就大安了奴才告辞。
拿出一块明矾来，且慢！胤 - 一抬手止住了又快步走回里屋。就着碗里的水化开了蘸着这明矾水，刷刷刷 ” 地写了一张条子，又在灯火上烤干，那张白纸上立刻踪迹皆无，胤 - 阴森森地看了贺孟 - 一眼说：
设法交给凌普。 盂 - 拜托你把这张条子带出去。
不行。二爷您知道，贺孟 - 大吃一惊：不行。从这里带出片纸只字，都是要杀头的
还真懂规矩呀。那么，胤 - 把眼一瞪：嗬。私开春药，蛊惑储君，又该当何罪呢？哦，不知道了不是听我告诉你前明是剥皮揎草，本朝嘛是凌迟处死，听明白了吗？
苦苦哀求：二爷，贺孟 - 浑身打战。请饶命。不是不带，带不出去呀！
不用你操心，这个么。送你出去。胤 - 说着，啪 ” 一个耳光，打在贺孟 - 脸上。这位太医还在发愣呢，就听胤 - 低声说了一句：还不快跑！
破口大骂： 贺孟 - 明白了撒腿就往外跑。胤 - 随后追了出来。
以为二爷我倒了霉，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就该受你作践吗？告诉你二爷我还是龙子凤孙，比你这穷太医的身份高贵得多！
一个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好嘛。一个又哭又骂地在后边追，满院子的人全都看呆了守门太监连忙过来劝解：二爷，怎么回事，您和那太医生的什么气？气着了不值得呀。贺太医，去去去，还磨蹭什么呢？
二不休，胤 - 索性一不做。躺倒在泥水地上大哭起来：当初我当太子的时候，狗颠尾巴地巴结我如今我倒霉了病了连副好药都不肯给。贺孟 - 好没良心哪 …
守门太监也顾不得搜身了推推搡搡地把贺孟 - 轰出了咸安宫。贺孟 - 虽然躲过了这一关，闹腾之中。可还有紫禁城那一关呢！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大雨倾盆而下，夹着劈雷闪电。贺孟 - 不敢走大路，专拣那没人的小道，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地往宫外跑。哪知，这宫里不是大街，天又黑，雨又大，走着走着，迷失了方向。本来该从西华门出去的却不料走到东华门去了刚到门口，就听一声断喝：站住，干什么的
连忙站住身子，贺孟 - 这一惊非同小可。定神一看，原来是侍卫领班德楞泰。便赔笑说：哟，德军门吧。太医贺孟 - 刚才进宫给二爷瞧病去了
怎么连个雨具都不带呢？看看，哦 — 原来是贺太医。浑身上下，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快，进屋来暖和一下吧。一边说，一边过来，拉着贺孟 - 就进了屋。贺孟 - 心中有鬼，哪敢多停啊，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就要告辞。德楞泰是个细心人，马上看出了这位太医有些神魂不定，便故作轻松随便地问：
说贺太医，哎呀。神色不对哟。撞着鬼了吗？记得你从西华门进宫的怎么又绕到这边来了
别提了本来就胆小，贺孟 - 连忙解释：咳。宫中路径又杂。倒没见着鬼，可是处漆黑一片的还真吓人 … 德军门，咱们明儿个有空再聊吧。天不早了得回去了
贺太医，德楞泰一摆手把他拦住了且慢。知道如今内务府是四爷管着。四爷的规矩大，凡是夜间出入宫禁的人，全要搜身。请太医到里间去一下，顺便把这身湿衣服换换，不也很好吗？
忽听外边的兵丁喊了一声：四王爷驾到 德楞泰这儿正说着。
四爷胤祯已经下了大轿。身后紧跟着装扮成随从模样的性音和尚。德楞泰上前请了安，德楞泰赶到屋外时。笑着说：四爷，下这么大的雨，奴才以为您不会来查夜了快，请到屋里来吧。
查夜也不会查你知道你一向是小心谨慎的今天二爷病了派太医给他看病，四爷含笑说：德军门。不知那太医出宫了没有。不放心，所以来瞧瞧。
四爷，哟。您算来巧了贺太医正在里边呢。
就见一个小太监从里屋走出来说：四爷，两人说着进了屋。德军门，贺太医浑身淋得透湿。给他换了身干衣服，顺便搜查了一下，身上什么夹带都没有，只有这张开药方的白纸。
上面确实什么字也没有，德楞泰接过纸来一看。便随手还给了贺孟 - 快回去吧，瞧你冻得那个样儿。
向四爷行了礼转身便走，贺孟 - 巴不得这一声呢。却不防被四爷叫住了回来！问你二爷害的什么病啊？
二爷是受了寒，回四爷。伤风发热。
昨天大爷的病，四爷又问：嗯。也是瞧的吧，怎么了
大爷是中了暑，哦。受了热。
怪了一个受热，四爷冷冷一笑：嗬。一个受寒，倒难为你这郎中了看，恐怕也有了什么病吧，怎么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这么难看呢？
什么病都没有，贺孟 - 有点慌神儿了四爷。只是刚才淋了雨 …
厉声喝道：少废话，四爷突然变了脸。把那张纸给我拿出来！
止不住浑身筛糠。战战兢兢地把那张白纸又掏了出来，贺孟 - 一听这话。呈了上去。可是手一哆嗦，纸掉到地下了而且，不偏不斜正落在刚才从他身上流下来的那滩水上。白纸上突然显出一行清晰的小字。德楞泰大叫一声：四爷，您老真神了瞧，这纸上有字。
贺孟 - 眼前一黑，德楞泰话没说完。吓昏过去了
桌上的水碗中一湿，胤祯不动声色地吩咐一声：取碗冷水把他喷醒。又把那张纸接了过来。上面的字全显出来了
凌普奶兄：
整整七年。囹圄望天，胤 - 被囚。泣血泪干。近闻西疆有事，望兄趁此良机，代我设谋，使我能随军出征，脱此灾难。
胤 - 密书
苦笑地摇了摇头，胤祯看完。又把那张纸小心地在灯下烤干了这时，贺孟 - 已被救醒，跪在地下，磕头出血。一边叫着 “ 四爷饶命 ” 一边不等问话，便把刚才在咸安宫的事，全部招了出来。
胤祯却在紧张地想：这事儿关系太大了见到人又这么多，这里 — 嗦嗦地说。瞒是瞒不过去了硬压下去，后果更不堪设想。二哥做出这事来，保是保不住的不过，这个贺太医，还可以给他留条生路。不斩尽杀绝，多救一个人，不又多一份人缘吗？想到这儿，试探着问德楞泰：德军门，看，这事怎么办好呢？
奴才有什么见识，四爷。全凭四爷吩咐。
这事儿确实难办，四爷沉稳地说：噢。大家都说我冷面王，可是虔心信佛，心是善的不管别人怎么说，从不作践人，更不轻易杀生。这贺太医今天出的事，说出去就是杀头的罪。可我瞧着贺孟 - 这人，平日里还是小心谨慎的宫里不少人都求他看过病，没病的往后也难免求得着他有个主意，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看行不行。
一听四爷这口风马上就明白了四爷，一个老太监眼皮子活。您老尽管吩咐。人生在世，谁没个头疼脑热的离不开太医呀。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四爷微微一笑说： 听太监说得有板有眼。
说得好。依我看，嗯。这事出在二爷身上。被圈禁七年，想出来透透风，也是人之常情。可是逼着贺太医干这种事，就把贺太医给坑了这样吧，贺孟 - 替你做个主，拿出一千两银子来，给今晚在这里的弟兄们买碗酒喝。明天一早，赶往畅春园，拿着这张纸条，去见皇上，自首告发。还有这里的弟兄们都为你做个见证，认定你自动投案的这样，落了个活命，大家也都得了好处。四爷我再在皇上面前替你讲个情，免了处分。看如何呀？
贺孟 - 感激涕零不用说了一千两银子买条命，四爷这话说出来。能不干吗？东华门的守门军士、太监，也个个眉开眼笑。如果不是四爷查得紧，贺孟 - 早把那张字条带出去了现在四爷亲自查了出来，这守门的哪个没有失察之罪呀？可是四爷不但不追查、不问罪，反而让贺太医拿出一千两银子分给大伙儿。十几个人，每人就能得百十两呢！该挨罚的反倒受了赏，谁还能说个不字呢。德楞泰见大伙儿直用眼睛瞧自己，连忙代表守门军士，躬身向四爷施礼说：守城侍卫谢四爷赏。一切都按四爷的吩咐办就是
就放心了贺孟 - 明儿下午你把银子送来就行了此事，好。这样。下不为例。好好守着这东华门，不可坏了订的规矩，听见了吗？
扎！